京剧演员李宗义作为马派老生的杰出代表,其唱段艺术以“刚柔相济、情韵兼备”著称,在京剧舞台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,他生于1913年,卒于1994年,早年入富连成科班,初学武生,后改老生,1930年正式拜马连良为师,深得马派艺术精髓,在长达六十余年的舞台生涯中,李宗义不仅继承了马派“俏、巧、脆、帅”的演唱风格,更结合自身嗓音条件与人生感悟,形成了兼具传统底蕴与个人特质的唱腔体系,其唱段既有黄钟大吕的磅礴气势,又有小桥流水的细腻婉转,成为京剧老生行当的经典传承。
李宗义的唱段艺术,首先体现在对马派传统的深度继承与创新突破上,马连良的唱腔以“流畅自然、巧俏多变”为核心,讲究“字随腔走、腔依字生”,而李宗义在精准把握这一精髓的基础上,充分发挥自身嗓音高亢清亮、音域宽广的优势,将“脑后音”“擞音”“塌中音”等技巧融会贯通,例如在《定军山》中“这一封书信来得巧”的唱段里,他运用“脑后音”提亮高音,使“巧”字既脆亮又饱满,同时通过“擞音”的细微波动,表现出黄忠虽老当益壮却暗藏谨慎的复杂心境;而在“头通鼓,战饭造”的垛板部分,则以“炸音”凸显气势,节奏由缓到急,层层递进,将黄忠的豪迈与锐气展现得淋漓尽致,这种对传统技巧的灵活运用,既保留了马派的“巧”,又增添了个人特色的“刚”,形成了“刚中带柔、柔中寓刚”的独特风格。
李宗义的唱段艺术注重“以情带声、声情并茂”,通过唱腔塑造鲜活的人物形象,他反对“为唱而唱”,强调唱腔必须服务于人物情感与剧情发展,因此在处理不同剧目中的唱段时,总能精准把握人物性格与时代背景,赋予唱段独特的生命力,如在《赵氏孤儿》中“我魏绛闻此言如梦方醒”的核心唱段,他通过“散板”的起腔表现闻听真相时的震惊与恍惚,随后转为“原板”时,用低沉的“塌中音”表达对程婴舍身救义的敬佩,再到“垛板”部分节奏逐渐加快,音调层层上扬,最终以高亢的“西皮导板”收尾,将魏绛从迷茫到醒悟、从悲愤到决心的情感变化完整呈现,这种“声随情动、腔由心生”的处理方式,使唱段不再是单纯的技巧展示,而是成为人物内心世界的直接流露,让观众在聆听中感受到角色的灵魂。
李宗义在剧目与唱段的选择与演绎上,兼具传统剧目的传承与现代戏的创新,他不仅精演《定军山》《捉放曹》《群英会》等马派经典,更在新编历史戏与现代戏中大胆尝试,推动京剧艺术的时代发展,在现代戏《红灯记》中,他饰演的李玉和“提篮小卖拾煤渣”的唱段,既保留了京剧“西皮流水”的明快节奏,又融入了民间小调的通俗元素,唱腔质朴有力,将革命者的坚定与乐观传递得深入人心;而在《杨家将》中“金乌坠玉兔升”的唱段,他通过“反西皮”的悲凉腔调,将杨继业被困两狼牙的悲愤与壮烈渲染得动人心魄,成为老生唱段中“悲情派”的典范,这种对传统与现代的融合探索,不仅拓宽了京剧老生的表现范畴,也为后世演员提供了艺术创新的范本。
以下为李宗义部分代表剧目及经典唱段的艺术特点梳理:
剧目名称 | 经典唱段 | 艺术特点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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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定军山》 | “这一封书信来得巧” | 融“脑后音”“擞音”于一体,高音脆亮,中音醇厚,节奏张弛有度,凸显黄忠智勇双全。 |
《赵氏孤儿》 | “我魏绛闻此言如梦方醒” | 散板起腔如惊雷,原板转深沉,垛板显激昂,情感层次丰富,展现魏绛的醒悟与担当。 |
《捉放曹》 | “听他言吓得我心惊胆怕” | 吐字如“喷口”,“怕”字归韵沉稳,以“塌中音”表现陈宫的惊恐与悔恨,细腻传神。 |
《红灯记》 | “提篮小卖拾煤渣” | 西皮流水节奏明快,融入民间小调,唱腔质朴有力,塑造李玉和的革命者形象。 |
《群英会》 | “借东风” | 流水板潇洒流畅,转音自然,表现诸葛亮的从容智慧,兼具马派“俏劲”与个人“大气”。 |
李宗义的艺术影响不仅体现在舞台表演上,更在于他对京剧艺术的传承与培养,晚年他致力于教学工作,先后在北京市戏曲学校、中国戏曲学院任教,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,培养出李崇林、张克等一批马派传人,他常告诫学生:“学戏先学做人,唱腔要‘有骨头有肉’,既要有技巧的支撑,更要有情感的填充。”这一理念深刻影响了后辈的艺术追求,使马派艺术得以薪火相传。
相关问答FAQs
问:李宗义的唱腔与马连良的唱腔主要有哪些异同?
答:相同点在于两者均讲究“字正腔圆、流畅自然”,注重唱腔与人物性格的结合,且都擅长运用“脑后音”“擞音”等技巧,体现马派“巧、俏、脆、帅”的核心风格,不同点在于,马连良的唱腔更显醇厚内敛,情感表达含蓄蕴藉,而李宗义因嗓音高亢清亮,唱腔更具“刚劲明快”的特点,情感表达更为外放直接,尤其在表现悲愤、激昂等情绪时,更能凸显“金石之声”的震撼力。
问:李宗义的代表唱段中,哪一段最能体现马派艺术的精髓?
答:《赵氏孤儿》中“我魏绛闻此言如梦方醒”的唱段被公认为最能体现马派精髓的代表作之一,这段唱腔融合了马派“散板起、原板承、垛板转、导板合”的结构特点,既有“如梦方醒”的巧俏转音,又有“扶忠良、诛奸佞”的激昂垛板,同时通过李宗义对“脑后音”与“塌中音”的精准控制,将魏绛从迷茫到醒悟的情感变化刻画得入木三分,它既保留了马派“做派唱腔并重”的传统,又展现了李宗义个人对人物情感的深度挖掘,被誉为“马派唱腔的活教材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