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剧《黄鹤楼招亲》是取材于《三国演义》的经典传统剧目,与《甘露寺招亲》《回荆州》并称“三国招亲”系列,讲述赤壁之战后,周瑜为索回荆州,设下“招亲”骗局,却因诸葛亮计谋、孙尚香识破及赵云护卫,赔了夫人又折兵”的戏剧故事,全剧以“计中计”为核心冲突,融合唱念做打,既展现东吴的智谋与蜀汉的忠勇,又凸显孙尚香刚烈深情的女性形象,是京剧舞台上久演不衰的“三国戏”代表。
剧情:三国智斗中的“招亲计”
故事背景设定在东汉建安十五年(公元210年),赤壁之战后,刘备借得荆州未还,周瑜任南郡太守,始终耿耿于怀,与鲁肃商议后,周瑜定下“假招亲、真扣留”之计:以孙权之妹孙尚香为饵,修书邀刘备至黄鹤楼成亲,暗派大将陈武、潘璋及兵马埋伏楼内,逼刘备立下归还荆州的文书,否则将其囚禁,刘备得信后犹豫不决,诸葛亮却笑称“此乃周瑜之计,我自有破敌之策”,遂授赵云三个锦囊,并派孙乾陪同赴吴。
刘备一行抵达东吴,赵云依第一计,拆开锦囊见“速往南徐,谒见乔国老”,乔国老引刘备见吴国太,国太怒责周瑜“以婚事为名,行诈骗之实”,却见刘备“两耳垂肩,双手过膝”,认定其“真龙天子”,当场应下婚事,令孙权、周瑜骑虎难下,周瑜又生一计,建“甘露寺”相亲,实则欲在寺中埋伏刺客,却被吴国太与乔国老识破,反促成刘备与孙尚香成婚。
婚后,刘备沉溺温柔乡,赵云急拆第二锦囊:“速报曹操起兵杀奔荆州”,刘备佯称闻知曹操领兵五十万来犯,孙尚香闻言力劝孙权发兵助夫,刘备得以脱身,周瑜派陈武、潘璋追赶,又被赵云第三计所阻——诸葛亮早已派张飞、关云长在黄鹤楼外接应,赵云护送刘备登船,孙尚香则执枪立于船头,喝退东吴追兵,周瑜率兵追至黄鹤楼下,诸葛亮早已派糜竺、糜芳在楼中设宴,周瑜羞怒交加,大喊“周郎妙计安天下,赔了夫人又折兵”,气吐鲜血而回,全剧以蜀汉一方智胜、东吴一方计败告终,既彰显了诸葛亮的神机妙算,也刻画了孙尚香从“政治筹码”到“主动助夫”的性格转变。
主要人物分析:行当与形象的碰撞
京剧以“行当”塑造人物,《黄鹤楼招亲》中各角色的行当划分与表演设计,精准对应了其性格特质与身份地位,形成了鲜明的人物群像。
表:主要人物行当与表演特点
角色 | 行当 | 性格特点 | 经典表演片段/唱念设计 |
---|---|---|---|
刘备 | 老生(王帽生) | 仁厚隐忍、随机应变 | “西皮慢板”唱段“劝千岁杀字休出口”,沉稳中带恳切;见周瑜时“捋髯”“抖袖”的隐忍神态。 |
孙尚香 | 花旦(刀马旦) | 骄矧刚烈、深明大义 | “二黄导板”接“回龙”:“劝夫君且把宽心放”,唱腔由激越转温婉;“执枪挡追兵”的“鹞子翻身”“探海”等武打身段。 |
周瑜 | 小生(雉尾生) | 才高气傲、急躁多疑 | “西皮流水”念白“既生瑜,何生亮!”,眼神凌厉,身段“甩发”“踢鸾带”尽显焦躁;楼宴发难时的“拍案”“瞪眼”表现色厉内荏。 |
赵云 | 武生(长靠武生) | 忠勇机警、武艺高强 | “起霸”身段展示英武;“三挡追兵”的“枪花”“窜毛”,配合急促锣鼓点,突出“常胜将军”的威猛。 |
诸葛亮 | 老生(老外) | 沉稳从容、智计无双 | 未出场却以“锦囊妙计”贯穿全剧;尾声时“羽扇纶巾”立于船头,唱“西皮原板”收束全剧,尽显运筹帷幄。 |
孙尚香的形象尤为出彩,作为“孙刘联姻”的核心,她最初是东吴的政治工具,却在相亲时被刘备的“仁君”气质吸引,婚后更因“荆州危急”主动向孙权请兵,最终随刘备归蜀,花旦与刀马旦的结合,使其表演既有闺秀的娇柔(如“对镜梳妆”的水袖功),又有将门的英武(如“阵前挡箭”的把子功),唱腔上“花衫”特色的融合,让这一角色突破了传统“红娘”“闺旦”的单一性,成为三国戏中极具独立性的女性形象。
周瑜的塑造则体现了小生行当的“文武兼备”,雉尾生的“翎子功”是其标志——楼宴发怒时,翎子“颤抖”“甩动”,外化其内心的不甘;与诸葛亮隔空斗智时,眼神“凝视”“斜睨”,尽显“既生瑜何生亮”的复杂情绪,周瑜的“悲情英雄”底色,让这一反派角色并非单纯的“奸诈”,而是带有“才高命舛”的悲剧色彩,这也是观众对其“又恨又怜”的原因。
艺术特色:程式化表演中的戏剧张力
《黄鹤楼招亲》作为传统京剧,高度浓缩了京剧“唱念做打”的艺术精华,通过程式化的表演与舞台调度,将历史故事转化为极具观赏性的舞台呈现。
唱念设计:剧中唱腔以“西皮”“二黄”为主,不同行当的唱腔风格强化了人物性格,如刘备的唱腔苍劲醇厚,体现其“仁德”君主身份;孙尚香的“二黄慢板”婉转悠扬,展现其初识刘备时的情愫;周瑜的“西皮流水”节奏明快,念白如珠玉般清脆,凸显其儒将风采,最经典的“楼宴对峙”一场,刘备与周瑜的“对唱”与“对念”,通过“西皮导板”与“流水板”的交替,形成“一问一答、一紧一松”的节奏张力,将“鸿门宴”式的紧张氛围推向高潮。
身段与武打:京剧的“做打”是塑造人物的核心,孙尚香的“刀马旦”身段中,“趟马”“亮相”展现其将门之女的飒爽;赵云的“长靠武生”表演,“起霸”“打出手”凸显其“常胜将军”的威猛,周瑜的“小生”身段则讲究“文秀中带英气”,如“捋髯”“端带”的细节,与其“儒将”身份高度契合,武打设计上,“赵云闯关”一场,“三挡追兵”的“枪花”“档子”,配合“急急风”“四击头”的锣鼓点,节奏紧凑、动静结合,既展现了京剧武打的“虚实相生”,也推动了剧情发展。
舞台调度与象征手法:传统京剧舞台“一桌二椅”的简约布景,在剧中被巧妙运用,黄鹤楼的场景通过“桌围椅帔”的红色装饰象征喜庆,而“楼宴发难”时,周瑜将酒杯“猛地摔碎”,碎裂声与“急急风”锣鼓结合,暗示计谋败露;刘备与孙尚香“乘舟逃回”时,船桨的“划动”身段与“水袖翻飞”,仅凭演员表演便营造出“江上行舟”的意境,体现了京剧“以虚代实”的美学原则。
经典场次:从“相亲”到“脱险”的戏剧高潮
全剧最富戏剧性的场次当属“黄鹤楼相亲”与“闯关脱险”,二者通过“计谋与反计谋”的层层递进,将冲突推向极致。
“黄鹤楼相亲”一场,周瑜表面设宴款待,实则暗藏杀机,席间,周瑜以“荆州乃东吴基业”为由,逼刘备立下文书,赵云依诸葛亮锦囊,高喊“主公,曹操兵至!”刘备顺势佯装晕倒,孙尚香怒斥周瑜“以婚事为饵,行不义之事”,拔剑相向,这一场中,孙尚香的“花衫”表演——从“娇羞”到“愤怒”的眼神转变,从“端杯”到“拔剑”的身段衔接,将人物从“政治联姻的被动者”到“夫君的主动保护者”的性格转变展现得淋漓尽致。
“闯关脱险”一场,刘备一行乘舟逃离,周瑜率兵追赶至黄鹤楼下,诸葛亮早已派张飞、关云长接应,赵云“单枪挡万马”,孙尚香“执船斥追兵”,舞台上“双档追兵”的武打设计——赵云的“银枪”与东吴将领的“大刀”交错,孙尚香的“红缨枪”指向追兵,配合“四击头”锣鼓,形成“文武相间、刚柔并济”的舞台画面,周瑜在楼上看到这一幕,气急败坏地大喊“周郎妙计安天下,赔了夫人又折兵”,随即“吐血倒地”,这一“定格”动作成为全剧的点睛之笔,既凸显了周瑜的“计谋失败”,也暗示了“孙刘联盟”的不可撼动。
相关问答FAQs
Q:《黄鹤楼招亲》与《甘露寺招亲》剧情有何不同?
A:两剧均取材于“刘备招亲”,但侧重点不同。《甘露寺招亲》以“相亲”为核心,重点描写吴国太在甘露寺见刘备、识破周瑜计谋的过程,突出“国太做主”的戏剧冲突;而《黄鹤楼招亲》则聚焦“楼宴对峙”与“脱险”,以“黄鹤楼”为场景,通过周瑜的“步步紧逼”与诸葛亮的“层层破解”,展现“智斗”的紧张感,孙尚香的戏份更重,其“武戏”成分(如挡追兵)也多于《甘露寺》。《甘露寺》中“吴国太相亲”是高潮,而《黄鹤楼》中“赵云闯关”与“周瑜吐血”是高潮,二者在情节递进上各有侧重。
Q:孙尚香在剧中为何最终选择帮助刘备?
A:孙尚香的选择是“个人情感”与“家国立场”共同作用的结果,刘备在甘露寺展现的“仁德”与“英雄气概”(如“两耳垂肩”的帝王之相)吸引了她,从最初的“政治联姻”到主动“为夫请兵”,体现了情感的转变;作为东吴郡主,她深知“孙刘联盟”对东吴的重要性,周瑜“假招亲”的计谋损害了东吴的“信义”,而刘备的“仁义”符合她“深明大义”的性格,剧中通过“孙尚香怒斥周瑜”“执枪挡追兵”等情节,强化了她“刚烈”“有主见”的女性形象,使其选择更具独立人格色彩,而非单纯的“被安排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