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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代京剧中的相爷,是历史人物的艺术再现还是虚构形象?

在探讨戏曲艺术中的经典形象时,“相爷”作为权力场域的核心角色,常承载着社会伦理、政治博弈与人性挣扎的多重意涵,需先明确一个关键概念:京剧形成于清代中叶,而宋代主要流行的戏曲形式是杂剧、南戏(南戏萌芽于南宋),二者在音乐、表演、题材上差异显著。“宋代京剧里的相爷”这一表述,实为对宋代戏曲中“宰相/丞相”角色的统称——这些角色虽非京剧直接塑造,却为后世戏曲中的“相爷”形象奠定了文化原型与叙事基础。

宋代京剧里的相爷

历史原型与现实映射:宋代戏曲中的“相爷”从何而来?

宋代是中国古代政治文化的成熟期,宰相制度臻于完善,既出现王安石、司马光等推动变革的贤相,也滋生秦桧、贾似道等祸国殃民的权奸,戏曲作为市井文化的镜像,自然将目光投向这些手握重权的“相爷”,宋代杂剧以“滑稽调笑”为特色,常借官员形象讽刺时弊;南戏则注重情节曲折,通过“忠奸斗争”构建戏剧冲突,其中的“相爷”多基于历史原型或民间传说,赋予艺术化加工。

宋杂剧中常有“参军戏”的变体,以“参军”(被讽刺的官员)和“苍鹘”(讽刺者)的互动,揭露官员的贪婪、昏聩,南宋周密《武林旧事》记载的官本杂剧段子里,《三爷老大》《二爷不伏老》等剧目,虽已失传,但从名称可推测其与官员(可能含相爷)的荒诞行径相关,南戏早期作品如《张协状元》《赵贞女蔡二郎》,虽以才子佳人为主,但已出现“丞相”作为权力压迫的象征——如《赵贞女蔡二郎》中的丞相,逼蔡中郎弃妻,成为后世“负心戏”中权奸的雏形。

角色类型与性格谱系:宋代戏曲“相爷”的多元面貌

宋代戏曲中的“相爷”并非单一刻板形象,而是根据创作意图分化为不同类型,形成“忠、奸、庸、悖”的谱系,各自承载不同的叙事功能。

(一)正面相爷:社稷之臣与道德标杆

正面相爷多为“贤相”形象,以忠君爱国、忧民疾苦为核心特质,其原型多取自宋代名臣,如寇准、包拯(包拯虽未任宰相,但民间常以“相爷”尊称其权力)、司马光等,在南戏《东窗事犯》(元明间改编,宋末雏形)中,岳飞抗金的故事里,秦桧为奸相,而与之对立的宰相(如虚构的“李纲”形象)则代表正义力量,力主抗金,成为忠臣的精神领袖,这类角色在戏曲中往往“身居相位,心怀天下”,其唱词多抒发“先天下之忧而忧”的家国情怀,动作设计沉稳端庄,通过“上朝议事”“进谏帝王”等场景,塑造出刚正不阿的道德典范。

(二)反面相爷:权力异化与人性之恶

反面相爷是宋代戏曲中最具戏剧张力的角色,以“奸佞”“贪婪”“残暴”为标签,其原型多指向秦桧、贾似道等历史奸相,经过民间艺术夸张,成为“权奸”的符号化存在,在南宋民间流传的“秦桧东窗定计”故事中,秦桧以“莫须有”罪名害死岳飞,这一情节被南戏、元杂剧反复演绎,其形象被塑造成阴险狡诈、卖国求荣的典型——在表演中,常以“白脸”(早期戏曲脸谱雏形)、细眉鼠目、动作猥琐刻画奸相之态,通过“暗害忠良”“勾结外敌”等情节,引发观众的道德批判,折射出民间对权力腐败的痛恨。

(三)灰色相爷:矛盾挣扎与人性困境

除黑白分明的忠奸外,宋代戏曲还出现了一批“灰色相爷”,他们并非纯粹的恶人,却在权力漩涡中陷入矛盾:或迫于君王压力妥协,或为家族利益动摇,或在理想与现实间挣扎,某些南戏中的丞相,可能因子女婚事(如反对穷书生)而暂时站在主角对立面,但最终被真情感化,转变立场,这类角色突破了“非忠即奸”的二元对立,其唱白常充满“身不由己”“进退两难”的慨叹,动作设计也犹豫迟疑,体现了宋代戏曲对人性复杂性的初步探索。

宋代京剧里的相爷

戏剧功能与叙事作用:“相爷”为何成为戏曲核心?

宋代戏曲中的“相爷”绝非简单的“官职符号”,而是推动情节、反映社会、传递价值观的关键引擎。

(一)构建“忠奸斗争”的核心冲突

“忠奸斗争”是中国戏曲的经典母题,而“相爷”正是这一母题的矛盾焦点,正面相爷与反面相爷的对抗(如贤相 vs 奸相、抗金派 vs 投降派),自然形成戏剧高潮,在表现宋代“和战之争”的剧目中,宰相的主战与主和立场,直接关系国家命运,也牵动主角(如将领、书生)的命运起伏,使剧情跌宕起伏。

(二)映射宋代社会政治矛盾

宋代“重文轻武”“与士大夫共治天下”的国策,使宰相成为社会矛盾的集中体现者,戏曲通过“相爷”形象,折射出土地兼并、官员腐败、民族矛盾等现实问题,奸相“强占民田”“卖官鬻爵”的情节,实为对宋代“冗官、冗兵、冗费”现象的讽刺;而贤相“推行新法”“减免赋税”的戏码,则反映了民间对改革的期待。

(三)传递民间价值观与道德教化

戏曲在宋代是市井主要的娱乐形式,承担着“高台教化”的功能。“相爷”形象的忠奸善恶,成为民间价值观的直观载体:正面相爷的“舍生取义”“清正廉洁”,被观众奉为道德楷模;反面相爷的“身败名裂”“遗臭万年”,则警示世人“多行不义必自毙”,这种“褒贬分明”的叙事,潜移默化地塑造了民众的忠义观、是非观。

表演艺术与文化符号:从“相爷”看宋代戏曲的美学特征

宋代戏曲中的“相爷”形象,不仅体现在剧本内容上,更通过表演艺术(唱、念、做、打)和舞台符号(服饰、道具),形成独特的审美范式。

(一)服饰与动作:身份与性格的外化

宋代戏曲服饰已有初步规制,相爷多穿“红袍、紫袍”(官品象征),头戴“幞头”,手持“笏板”(上朝用具),不同性格的相爷,服饰细节与动作姿态各有差异:贤相“袍服整洁,步履稳健”,动作舒展大方,体现“威仪”;奸相“袍服松散,眼神飘忽”,动作轻佻急促,或以“捻须”“冷笑”等细节刻画阴险;灰色相爷则常以“踱步”“扶额”等动作表现内心的纠结。

宋代京剧里的相爷

(二)唱腔与念白:性格与情感的载体

宋代杂剧以“滑稽”为主,唱腔简单,念白占主导;南戏则“曲白相生”,唱腔丰富,相爷的唱腔设计往往贴合性格:贤相唱腔多“高亢激昂”,如抒发壮志时用“导板”“原板”;奸相唱腔多“阴柔诡谲”,如密谋害人时用“散板”,节奏忽快忽慢,营造紧张感;念白上,贤相多用“韵白”(字正腔圆),奸相则多用“方言白”或“尖声细语”,强化其“非正统”的负面形象。

文化内涵:宋代戏曲“相爷”的历史意义

宋代戏曲中的“相爷”形象,是特定历史时期政治、文化、民俗的产物,其一,它反映了宋代市民阶层的崛起——戏曲不再是宫廷专属,而是市井百姓表达诉求的载体,“相爷”的忠奸善恶,实为民众对权力监督的民间想象,其二,它塑造了中国戏曲“以史为鉴”的传统,通过历史人物的艺术化演绎,传递“得道多助,失道寡助”的朴素政治哲学,其三,它为后世戏曲(尤其是京剧)的“相爷”形象提供了蓝本:京剧中的“丞相戏”(如《逍遥津》《法门寺》)虽以明清为背景,但其忠奸模式、人物塑造,仍可见宋代戏曲的影子。

相关问答FAQs

Q1:宋代戏曲中的“相爷”与京剧中的“丞相”角色有何本质区别?
A1:区别主要体现在三方面:一是时代背景与题材来源不同,宋代戏曲“相爷”多基于宋代历史(如秦桧、王安石)或民间传说,反映宋代社会矛盾;京剧“丞相”则题材更广,涵盖秦汉、唐宋、明清各朝(如京剧《赵氏孤儿》中的魏绛、《捉放曹》中的王允),历史跨度更大,二是表演形式不同,宋代戏曲(杂剧、南戏)以“歌舞演故事”为主,表演相对质朴,唱腔简单;京剧形成后,形成“唱念做打”的综合体系,丞相角色的唱腔(如老生腔、花脸腔)、身段(如甩袖、台步)更为程式化、艺术化,三是文化内涵侧重不同,宋代戏曲“相爷”更强调“忠奸斗争”的现实映射,带有强烈的民间批判意识;京剧“丞相”则更注重人物性格的复杂性与悲剧性(如曹操的“奸雄”多面性),艺术化程度更高。

Q2:为什么宋代戏曲偏爱塑造“奸相”形象?这反映了怎样的社会心理?
A2:宋代戏曲偏爱塑造“奸相”形象,主要有三重原因:一是历史现实的投射,宋代外患频仍(辽、西夏、金),内部党争激烈(如新旧党争),秦桧、贾似道等奸相误国,民间对此积怨深重,戏曲成为宣泄愤懑的渠道,二是市民阶层的审美需求,市民阶层作为戏曲的主要受众,偏爱“善恶有报”的通俗叙事,奸相的“恶”与贤相的“善”形成强烈对比,能满足观众的道德期待与情感宣泄,三是戏剧冲突的需要。“奸相”作为反派,更容易制造矛盾(如陷害忠良、阻碍主角),推动情节发展,增强戏剧性,这种偏好反映了宋代社会“忧患意识”与“批判精神”的交织——民众既期盼贤相治国,又对权力腐败保持警惕,通过“奸相”形象的塑造,表达对清明政治的向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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