皂角坪的冬天来得早,刚入十一月,村口那棵老皂角树的叶子就落得只剩几片枯黄的骨架,在寒风里颤巍巍地挂着,戏台子立在村中央,木板被岁月磨得发亮,台柱子上还留着去年春联的红纸屑,风一吹,就簌簌往下掉,老栓蹲在戏台边,吧嗒吧嗒抽着旱烟,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,映得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——戏班下个月就得散伙,这怕是皂角坪最后一场豫剧了。
“爹,您别抽了,呛得很。”小满从屋里出来,手里攥着个粗布包袱,里面是她的戏服,上回唱《穆桂英挂帅》,她扮穆桂英,水袖甩得台下叫好,可这会儿,她眼睛红得像兔子。“城里那家服装厂,月底就得去报到,工资三千五,包吃住……”声音越说越小,她不敢看老栓的眼睛,怕那浑浊的眸子里盛着失望。
老栓磕了磕烟锅,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土:“去吧,丫头,爹老了,唱不动了,戏班这摊子,也撑不了多久了。”他背过身去,望着远处被雪覆盖的山峦,肩膀垮了下来,像被抽走了主心骨。
戏班的人都知道,这戏台子保不住了,村主任上个月就透了话,说要修路,戏台占的地正好是规划路线,得拆。“拆了也好,”二柱子是戏班的武生,平时嗓门最大,这会儿却蔫头耷脑,“总不能让大家跟着咱喝西北风。”他摸了摸腰间的刀枪把子,那是他爹传下来的,跟着戏班跑了二十年,如今也该歇歇了。
可李奶奶不答应,她是皂角坪最老的戏迷,年轻时跟着戏班子跑过码头,现在耳朵背了,可只要锣鼓点一响,她就拄着拐杖往戏台前凑,那天晚上,她颤巍巍地拎个旧木箱来找老栓,箱子里是她攒了半辈子的戏本子,泛黄的纸页上,用毛笔写着密密麻麻的批注。“栓子啊,”她拉着老栓的手,枯瘦的手指抖得厉害,“这戏台子,是皂角坪的根啊!拆了它,咱村的老少爷们儿,心里就空了。”
老栓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,他想起了三十年前,自己跟着师父来到皂角坪,那时候戏台还是用茅草搭的,下大雨就漏,可村里人打着伞也要看,他教了一辈子的戏,小满、二柱子,都是他带出来的徒弟,如今却要看着戏台塌了,戏班散了,这心里,比冬天还冷。
夜里,小满翻来覆去睡不着,她摸出包袱里的戏服,那是她亲手绣的穆桂英头冠,珍珠片在月光下闪着微光,她想起小时候,老栓教她唱《花木兰》,“刘大哥讲话理太偏,谁说女子享清闲”,那时候她不懂,只觉得调子高,唱着带劲,后来懂了,戏里的人,戏外的情,都扎在这皂角坪的土地里。
第二天一早,小满做了个决定,她把城里的打工合同撕了,跑到村主任家,红着脸说:“主任,您别拆戏台了,我排了出新戏,讲咱们皂角坪自己的故事,要是演得好,您就留着它,行不?”
村主任愣住了,他没想到这个平时文静的丫头,敢这么说话。“你们戏班,能排什么新戏?”他皱着眉,“都是老掉牙的唱词。”
“不,”小满眼睛亮得像星星,“我写了一出《皂角坪》,讲李奶奶年轻时候,戏班在雪天给村里人唱戏的故事,讲您爹当年修桥,戏班免费唱了三天三夜……这些事,咱村的老辈人都记得!”
村主任沉默了,他记得小时候,跟着爹去看戏,台上唱着《秦香莲》,台下哭成一片;记得那年发大水,戏班的人跳进水里,帮着抢粮食……这些记忆,像老皂角树的根,牢牢地缠在他的心里。
三天后,戏台子重新挂上了红绸子,小满带着戏班的人没日没夜地排练,老栓拄着拐杖在旁边指导,二柱子把刀枪把子磨得锃亮,连李奶奶都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台边,帮着对台词,新戏《皂角坪》里,有小满饰演的年轻戏子,有二柱子演的修桥汉子,有老栓唱的老班主,唱词里有皂角树的清香,有雪天的寒冷,更有村民们的情谊。
演出那天,村里来了不少人,连邻村的人都赶了过来,戏台子前挤得水泄不通,老人们坐在前排,手里攥着热茶,年轻人举着手机录像,孩子们在人群中钻来钻去,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,锣鼓点一响,小满的嗓子亮了起来,唱腔里带着皂角坪的泥土味,一下子就把人拉进了戏里。
演到高潮处,是戏班在雪天给村里人唱戏的片段,老栓唱着“风雪再大也挡不住咱的心”,声音沙哑却坚定,台下的老人跟着哼唱,有人偷偷抹起了眼泪,村主任站在后台,看着这一幕,眼眶也红了——他想起了自己的爹,想起了皂角坪的过去,也看到了未来。
演出结束后,台下掌声雷动,村主任走上台,对着村民们大声说:“乡亲们!这戏台子,不拆了!咱要把它改造成文化广场,以后戏班就在这儿唱,咱们的皂角坪,不能丢了根!”
人群里爆发出欢呼声,小满看着台下的老栓,老人笑了,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泪光,二柱子抱着刀枪把子,激动得直跺脚,李奶奶拉着小满的手,一个劲儿地说:“好孩子,唱得好,皂角坪有救了!”
雪又开始下了,落在戏台的红绸子上,落在村民们的笑脸上,落在老皂角树的枝桠上,小满知道,这戏,这情,这皂角坪的往事,都像这雪一样,会慢慢积攒起来,变成最温暖的记忆,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。
人物 | 身份 | 下集核心冲突 | 成长与转变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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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满 | 年轻豫剧演员 | 去城里打工 vs 留下守护戏班 | 从迷茫到坚定,用新戏传承乡土文化 |
老栓 | 戏班班主 | 戏台拆除危机与戏班解散 | 从消极认命到主动创新,守护戏班根脉 |
李奶奶 | 老戏迷 | 传统戏曲与现代生活的冲突 | 成为精神纽带,唤起村民对戏曲的记忆 |
FAQ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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豫剧《皂角坪往事》下集中,小满最终为什么选择留在戏班,而不是去城里打工?
小满最初选择去城里打工,是迫于生计压力和对未来的迷茫,但在目睹老栓对戏班的坚守、李奶奶对传统戏曲的深情,以及创作新戏《皂角坪》的过程中,她深刻体会到戏曲不仅是谋生手段,更是皂角坪的根与魂,通过演出打动村民、促成戏台保留,她意识到自己肩负的传承责任,最终选择留下,用青春守护这份乡土文化。 -
戏班在面临戏台被占的危机时,采取了哪些措施来解决?
面对戏台拆除的危机,戏班采取了三步措施:一是小满主动提出创作新戏《皂角坪》,用本土故事唤起村民情感共鸣;二是老栓联合李奶奶等老戏迷,向村主任和村民讲述戏班历史与戏曲对村庄的意义;三是通过高质量的新戏演出,让村民直观感受戏曲魅力,最终促成村主任改变决定,保留戏台并改建为文化广场,化解了危机。